一头热爱食面的南方之猫

鹤之影 [萧平旌X白龙]

这篇太美

迷津:

#设定大梁是唐之后的第N个朝代


#突发性水仙脑洞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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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


萧平旌是在夜里被水声惊醒的,大颗的水滴落在青瓦上的杂音。


像是下雨了,春天的夜雨很少有这样大的水声。


萧平旌揉了揉眼睛,惺忪地透过半开的窗格看出去,细雨如同一层雾气笼罩着琅琊山,远峰朦胧。


 


嘀嗒,嘀嗒——


水声还在响着,看来是自己又忘记关上窗户才被夜风惊扰。


窗格也浸了雨水,冰冷滑腻。萧平旌半闭着眼,撑起身体去摸索插栓。


 


人影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,踏着啪啪的水声在回廊里跑过。


“谁?”萧平旌完全清醒了过来,跟着一个箭步窜出房门,连鞋子都没有穿上。


 


回廊里并没有人,萧平旌谨慎的往前走,沾着一层春雨的地板有些点点发光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留下的脚印,一行单独的脚印,那个跑过的人什么也没有留下。看来是个高手,萧平旌侧着身,缓缓朝前走着。


 


又是水滴下的声音,这一次砸在了回廊尽头的栏杆上,萧平旌顺着水声抬头看去,终于看见了屋檐上站着的人。


那应该是一个人,穿着白色的羽衣,服帖的羽毛此时浸饱了雨水,正滴滴答答的掉落着水滴。自己听见的水声就是雨水从羽毛上滚落的声音,春夜寒冷,他的身上却除了羽翼再无片缕,赤足站在青瓦之间。


 


萧平旌愣神的看着他,戒备的心已无影无踪,他轻声又问:“你是谁?”


屋顶上的人把视线从虚无的夜空移到了萧平旌脸上,那是一张清秀的少年人的脸,眼神熠熠生光,放肆的打量着他。


 


“你再不说话,我可上来抓你了。”萧平旌被他一激,半个身体探出栏杆外,作势要跃上屋顶。


少年闻言笑了笑,反而往后跃开两步,像是邀请他过来。


“别以为我上不来。”萧平旌一把抓住木栏就要跳出,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。


 


“你在这做什么?”来的人是蔺九,他一手提着灯笼,一手微挡着灯烛口上的雨水,朝萧平旌走了过去。


“我是……”萧平旌又回头,却见屋脊上羽衣的少年已疾奔到了另一边纵身跃下。


“喂!”萧平旌吓了一跳,大喊出声,却见一只白鹤从屋顶的另一边飞起,消失在雨雾中。


“怎么回事?”蔺九也跑了过来,探出栏杆却只见春雨霏霏,四下寂静。


 


“刚才那有一个人。”萧平旌过了片刻才想起回答蔺九。


“什么样的人?往哪里去了?”蔺九追问道。


“一个很好看的人,变成了白鹤飞走了。”初始的惊愕过去,萧平旌显得兴致勃勃,“莫非是琅琊山上的神仙?”


“胡说八道。”蔺九仿佛受了戏弄转过身去,“哪有什么白鹤和神仙,你初来乍到玩心未泯,我不和你计较。”


“我没胡说,刚才真的有人。”萧平旌追了上去,“对了,九哥你怎么会夜里过来。”


 


“今夜是我巡值,恰巧路过罢了。”话刚说完,蔺九突然嗅了嗅周围,转头看着萧平旌,“你是不是喝酒了?”


“没有!绝对没有!你闻我哪有一点酒味……”


话说不下去了,因为萧平旌也闻到了,在雨水中混着的丝丝酒香。


那不是普通的酒,是能被称为佳酿的,甘醇温润的酒香。


 


“这样的酒,是从长林王府带来的吧。”蔺九严厉地看着萧平旌。


“不对,不光是酒味,还有别的味道,九哥你仔细闻闻。”萧平旌拽住他。


“这件事我暂且不会告诉师父,但你一定要收敛自己,再有下次一定又罚你去寒潭。”蔺九看他一眼叹了口气,转身走了。


萧平旌仍站在回廊里,皱着眉头思索。


伴随着酒香的若隐似无的另一种气息,究竟是什么呢?


 


2、


“平旌哥哥你要去哪里啊?”山林里,童子亦步亦趋的跟着萧平旌,跑的满头大汗。


“我在找一种味道,像是草木的味道。”萧平旌头也不回,在山林里上蹿下跳的闻着。


“可琅琊山上有千百种花,你这样怎么找的到?”


“一定会找到的。”萧平旌自信的笑道。


 


雨水后的寒潭涨了潮,原本露在外面的石块也不见了踪影。


萧平旌把脸埋在潭水里拍打着,片刻抬起头看着童子,“怎么样,今天数到几了?”


“四十五!平旌哥哥你已经是这里最能在水里屏息的人了。”


“才四十五啊,我还能憋的更久。”萧平旌仍旧不太满意,用袖子抹了抹脸道,“下午我自己寻吧,跑了半天也累了,你别跟着我了。”


 


“这怎么行,平旌哥哥放心吧,我跑得动。”童子说完却发现萧平旌低头看着袖子没有回答,他好奇的靠了过去。


“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?”萧平旌见他过来,把袖子往前送了一些。


“这是……青苔的味道?”童子嗅了嗅,犹豫地回答。


“没错!就是青苔的味道,我找到了。”萧平旌笑起来,阳光照得他脸上的水珠亮晶晶的,他转身扎进了寒潭中,浮浮沉沉游了几圈,开心地在水里喊着,“是在这,我找到了。”


 


第三天的夜里,萧平旌再次从梦中惊醒,他很快下意识的去看窗格,这一次没有出现什么人影。


白鹤少年正坐在他的枕头边上。


仍旧是一袭羽衣,胸口红色的衣襟,光裸的膝盖泛着青白柔润的色泽。萧平旌顺着倾泻的月光看下去,半晌无话。


 


白鹤少年也一直看着他,眼中闪着戏谑,坐着往前移动了两步问道,“是在找我吗?”


“啊?”萧平旌这才发现不对,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,“对,你是什么人?怎么进来的?我怎么一点也没发觉,这不可能啊。”


“从门口走进来的,你睡的太沉了,让我坐了很久。”


“抱歉。”萧平旌下意识的道歉。


这个举动逗笑了少年,他再次向萧平旌靠近,膝盖几乎贴上了他还带着棉被余温的大腿,身体也倾斜过来。萧平旌能看见少年红色衣襟下也是一样苍白光洁的皮肤,他飘开了视线,后仰着避开。


 


“说,为什么找我。”


突然身上一凉,萧平旌这才发现少年已掀开了他的被子,曲膝跨在他的身上,细直的双腿支在身体两侧,白色羽衣随着动作晃动,遮掩着腿的上端。


“干什么!下去下去,我们长林王府向来守矩,我不好这一口。”萧平旌心口突的一跳,伸手推开了白鹤少年。


少年避开了他的手掌,顺势坐回枕边,漂亮的眼睛里闪着取笑。


“我就是想知道你是谁,为什么能变成白鹤飞走。”


“变成白鹤?你是说这样么。”少年从床边一跃而起,快步朝屋外跑去。


“等等我!”萧平旌抓过外袍跟了上去。


 


少年确实等着他,在月光中化为白鹤盘旋,片刻一声唳鸣飞向远处。


萧平旌心中已有答案,三步两步的下楼,向着寒潭跑去。


 


3、


越向寒潭走去,雾就越浓。


萧平旌毫不犹豫继续向前走着。


四周的芒草摇摆,鸟和虫的声音都不见了。


 


白鹤少年就站在潭边,身影与雾气仿佛要融为一体。


“我是白龙。”他的声音也像雾一样虚幻起来,“我带你看看这个世上最华丽的一场盛宴。”


雾化作细烟,金粉轰然从头顶落下,萧平旌下意识的用衣袖遮住眼睛。





再睁开时,潭水变作美酒,青苔的气息被万株牡丹的馥郁掩盖。


周身是数不清的精美壁画,数不清的佳肴美食,曲如天籁。


 


只是没有人,盛大的宴席中没有一个人,只有他和白龙站在中央。


白龙的视线没有看他,而是沉迷的看着宴席王座旁的一把玉雕椅子。


 


“你在看什么?”萧平旌走到白龙身边,顺着他的视线看去。


“不知道,太久了……我已经记不清了,可是我又还记得。”


“记得什么?”


“我爱她。”


萧平旌一下笑了,撞了撞白龙的肩膀,“看不出来你这个神仙还挺痴情的。”


 


“神仙?”白龙意外的看着萧平旌。


“仙人骑鹤,你若不是仙人,那就是仙兽吧。”萧平旌几步跨到太液池边,用手掌掬了一捧美酒送到嘴边,“真是好酒!”


“知道是幻术,这样的东西你也敢喝?”白龙面色古怪看着他。


“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。”萧平旌毫不在意,细嗅这佳酿的香味。


 


突然被人在背后用力推进了酒池中,萧平旌一个不稳跌坐下来,他回过头,见白龙再度跨坐到了他身上。


“喂,你给我吃一口吧。”


“什么?”


 


少年的脸慢慢凑近,萧平旌这才发现白龙的眼角也有一抹胭脂般的红痕。


真漂亮啊,只是……


他的手握住了白龙即将要碰触自己身体的手指。


“怕什么,我又不白吃你的。”


白龙轻轻笑着。


 


“长林王府的二公子,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”


萧平旌说着,捉住白龙的双手一个翻身,两人的位置便立刻换了过来。


“就算你很好看,我也不能跟你走。”


“到了这里,由得你么?”


虽被压在身下,白龙并不认为萧平旌有本事从自己的幻术中逃脱。


 


“当然由得,因为你打不过我,而且我猜你并不想杀我。小白鹤,我不能跟你走。”


就像兄长安慰自己一样,萧平旌也伸手拍了拍白龙的脸颊。


这个人有着出色的洞察力,白龙一瞬语塞。


 


“我不仅有父兄,还有等了20年的女孩子要娶呢。”萧平旌又说道。


“等了……20年?”白龙的瞳孔缩了缩。


“是啊。”萧平旌挑出领口的长命锁笑道,“这是我的定情物,20年很久吧。”


“不久,一点都不久。”


白龙看着他喃喃,泪水不由自主的涌出。


 


“喂,你别哭啊,不是真的爱上我了吧?”


萧平旌一紧张就口不择言。


白龙视线又看向虚空,眼神近似绝望,萧平旌手忙脚乱的在他脸上擦着,直到错误的想吻去他眼角的泪水。他松开了手上的钳制,白龙也伸手抱着他,抬头迎向流连在眼角的唇舌。


 


羽衣已经散开,萧平旌觉得自己的意识也随之迷离。


他的手指抚过了白龙腿上微微凸起的伤痕,又向上抚到白龙悬空的后腰,停留摩挲。


衣襟突然被抓紧,萧平旌低头看去,白龙也再度看着他,近在咫尺的距离。


这样的眼睛,原来并不能抗拒……


心神涣散,极乐之宴。


碧幽的苍穹,牡丹盛开的浓郁香气,少年们柔韧的身体交叠在酒色中起伏,似情似泣的眼角嫣红,手足相缠。


 


 


4、


“师父!他醒了!”


萧平旌醒来的时候看见蔺九和阁主都在床边,他挪了挪身体,觉得分外疲惫。


“我怎么了?”


“蔺九发现你的时候,你正裹着袍子睡在寒潭边上,回来后又昏睡了一天才醒。”蔺阁主打量着萧平旌,将手中的熏香灭去,“发生了什么?”


“我……”萧平旌揉着脑袋回忆,却只有混乱的片段,“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。”


是做梦?萧平旌盯着蔺晨的眼睛,神志渐渐清醒起来。


不,不可能是做梦,那样真实的感觉绝不可能是在梦中。少年有力的脚踝,动物般野性又漂亮的眼睛,喘息的时候会变的湿润,每一分毫都那么真实。


 


“平旌。”蔺晨打断了他的回忆,似笑非笑的看着。


“师父……”萧平旌有种被看穿的错觉,不可控制的从耳根开始泛红,“师父,你知不知道一个叫白龙的人?”


“芸芸众生怎么记得住,但是有个地方你或许可以找一找,随我来吧。”蔺晨点了点头,示意萧平旌跟着自己。


 


琅琊山藏书楼,一盏风灯放在桌前,地上堆满了翻阅过的卷轴。


萧平旌盘腿坐在灯下,一行一行的阅读着。


他看的是方士们的传记,如今刚读到唐这一朝。


 


“黄鹤,玄宗朝最有名的术士,受召替皇帝和贵妃在花萼楼筹办极乐之宴。有弟子二名,善化鹤之幻术,名曰丹龙与……白龙!”萧平旌心脏咚咚的跳起来,他站起身,继续往下读,“三人曾跟随玄宗皇帝出逃至马嵬驿,后流离失散,黄鹤受皇帝供奉至老死;丹龙转投佛门,为大青龙寺主持;白龙不知所踪,三十年后其师兄丹龙从冰潭中寻得尸首,方入葬……”


 


像一根细针刺进了胸口,令人隐隐作痛。


他不是神灵,不是精鬼,是亡故之后还不肯散去的魂魄。他是怎么死的?如此执着倔强,他在等什么?又为什么遇到自己?


萧平旌抓起卷轴,匆匆朝外跑去。


 


“看样子,你差点被妖物夺了神。”蔺晨看完卷轴,面色难得有些严肃。


“可是我一点也没有哪里不舒服。”萧平旌摊开双手,又拍了拍胸口。


“那是它最后放弃了,不然可不是一支醒神香就能把你叫醒。”蔺晨站起身,笼着袖子看向萧平旌,“恐怕我们有必要去一次寒潭找找。”


“我这就去。”


“等等,白天再去吧。”


 


再次潜入潭水中时,萧平旌感觉到了不同,冰冷的潭水似乎没有那么压迫他的胸腔了。他睁大着眼睛向下潜去,水底有蓝色的水晶石,褐色的鹅卵石,白龙在潭底落下的会是什么?萧平旌仿佛忘记了时间,也忘记了呼吸,只有水流包裹着他。


 


叮——


铜铃的声音,他的脚底在青苔间踩到了一片锐物,萧平旌只来得及把东西捡到手里,就觉得背上一股力量将他拽出了潭水。


阳光和空气再度充斥鼻端,萧平旌咳了两声,用手使劲揩了把脸。


小童在岸上嚎啕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,他打量四周,方才是蔺九和一个师兄将他拽了出来,连蔺阁主的脸上也有些疑惑。


“平旌哥哥!你在水里已经呆了八十个数了,我还以为你淹死了!呜呜呜呜……”小童子呜咽地说。


八十个数?怎么可能呢,前天还明明只能憋到四十五,萧平旌自己也惊讶的挠了挠头。


 


“找到什么了?”蔺晨问他。


“是一个铜铃。”萧平旌将寻到的铜片递了过去。


“不错,这确是术士常用的。”蔺晨将铜铃放在掌心看了看,“想来白龙沉尸时身上携带的用具也掉了出来,因缘巧合顺着水流到此地,平旌你时常流连寒潭,被他缠上了也并非不可能。”


 


萧平旌愣愣地听着,视线看向铜铃,“那他还在么?”


“既然他放弃了夺取你的身体,那只有两种可能。一是他心愿已了魂魄消散,二是他虽然没有杀你,但到底带走了一些力量脱离依附。至于是哪一种,恐怕我们无从知晓。”蔺晨想了想说道,把铜铃又抛回给萧平旌,“这个东西是没什么用了,寻个地方去超度吧。”


 


萧平旌一把接住,脑子里猛然想起白龙的话。


让我吃一口,我也不白吃你的。


所以我才突然能在水中停留这么长的时间,那么他……


 


萧平旌站在水边哈哈大笑起来,伸手拍了拍还在抽噎的小童,“我是寒潭小神龙,怎么可能淹死呢。”


说罢,他一溜烟的跑起来,回头对着蔺晨道,“师父,我知道一定是第二种!”


蔺九也回到岸上,奇怪的摇头,“这个萧平旌,若是旁人知道自己沾了妖物,不知道要怕成什么样,他倒这么高兴。”


蔺晨笑起来,“平旌一向想法跳脱,不被惯例束缚,也或许这个妖物,真的很讨人喜欢吧。”


 


寒潭背阴处,一只黑色的野猫弓起背伸着懒腰,又慢悠悠舔舔爪子,晶亮溜圆的眼。


“没想到身和魂都死了百年,这不小心遗落的一魄反而得了自由,假作真时真亦假,谁分得清呢。”


 


它几步跃上琅琊阁的屋顶,回头又看了眼萧平旌的屋子,一下窜没了踪迹。


 


—END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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